第110章 有必要裝傻嗎?
「是丟勒的《青草地》嗎?」薇茵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。
蘭永達端了盆熱水過來,聽她這麼一說,愣了一下才明白是什麼意思。
「沒錯。」看了一眼畫作,把水盆放在沙發前的地板上,「你竟然知道這幅畫。」
「我去德國留學的時候開始喜歡丟勒的畫。這幅畫是他二十八歲那年創作的。他最擅長宗教類的藝術創作,很少有這種自然主義題材的作品,所以格外容易被記住。」
蘭永達沒作聲,拎過腳凳,坐在沙發前,把薇茵的一隻腳放在了他的膝頭。
她嚇得收起神思,想要把腳拿回來。
「別動,腳底有傷,我給你清理一下。」固執地抓著髒兮兮的腳丫。
「我自己可以弄……」薇茵的表情有點尷尬。
腳是女人身上相對私密的地方,就這麼被人握在手中,怎麼會自在!
蘭永達頭也不抬地回她,「知道你是醫生出身,但醫者不自醫,這個道理你是懂的。何況傷口都在腳掌上,你自己夠不到。」
說話間,已經拿出消毒棉,擦拭沾滿泥漬和血跡的腳底。
擦到一個破口處,疼了一下,薇茵下意識往回縮腳。
可是沒能撼動半分,小腿往下被蘭永達紋絲不動地抱著。
「鞋子呢?」為了分散注意力,他輕聲問道。
「在醫院大門口,做武器用了……」忍住「嘶嘶」聲,小臉皺著。
他抬頭看了她一眼,「就你今天穿的那雙半高跟鞋,也能算是武器?」
薇茵忽然寒起了臉色,口吻冷漠,「半高跟鞋確實不行,高跟鞋卻足可成為致命的凶器。」
蘭永達似乎並不知道她在說什麼,沒有問,也並不準備就這個問題再說下去。
「難道你不認識今天抓我的男人嗎?」胸口湧動著恨意,薇茵把忍了半個晚上的話說了出來。
「怎麼?我應該認識他嗎?」蘭永達處理完一隻腳,換了另外一隻放在膝蓋上。
薇茵歪著腦袋看他,「有必要裝傻嗎?」
「什麼?你說什麼?」他懵然抬頭,「裝傻?我為什麼要裝傻?」
「那個男人,是嶽娜的丈夫,你的侄女婿,你能不認得?」微微仰頭,眯眼看著男人的Undercut髮型。
不過,回想晚上他跟池禹森打鬥的場面,似乎兩人還真就不認識。
這到底是怎麼個緣故!
蘭永達認真清完一處創口,又抬頭看她,「你是說岳娜嗎?我已經有好多年沒見過她了,又怎麼會認識她丈夫!」
說完,又低頭繼續忙活。
薇茵一頭霧水地望著他,搞不清具體是個什麼狀況。
「我離開寒城二十年,跟你認識的時候剛回來沒多久。」蘭永達解釋道。
見她不作聲,他又繼續往下說。
「回寒城這一年多,我只跟我大哥見過兩次面,並未聯繫過別人。我說的是真的,沒有騙你。」直視著女子,表情嚴肅。
薇茵沒有再說什麼,——混社團的人,想必也是不太願意跟親戚走得太近。
蘭永達安靜地把兩個腳底板都清理乾淨,在傷口上塗了藥膏,然後用紗布輕輕纏好。
「好了,這兩天別洗澡!」袖手望著自己的傑作,很滿意的樣子。
薇茵拍了拍身側的沙發,「喏,坐過來。」
他也沒問要幹什麼,就聽話地坐了過去。
「挺好看的一張臉,弄不好會留疤的……」她一邊感嘆,一邊拿起藥棉,為他清理臉上的血汙。
「英雄救美,總要付出點代價。」虧他還貧得出來。
薇茵不理他,仔細擦拭乾涸的血跡,終於找到了傷口所在。
一塊在眉骨,一塊在嘴角,還有一塊在髮際線旁邊。
「位置都還好,就算留疤也不會影響整張臉。」知道他很在乎自己的顏值,她安慰道。
蘭永達微眯眼睛,細心體會纖指在面頰上的揉揉點點。
到底是專業出身,沒幾下,動作麻利地上完了藥。
兩人身上的外傷都處理好,薇茵低頭整理著急救箱。
心頭卻想著,不知為什麼,只要是跟她接近的男人,總會用到這個小箱子。
「薇茵……」蘭永達忽然輕聲喚道。
「嗯……」她迴應著,卻不抬頭。
「我沒有騙你,是真的不認識那個男人。」緊抿嘴脣想了想,「有些事,我可能會作隱瞞,但絕對不會欺騙。」
她抬頭看著他,「有區別嗎?」
「有。」神色鄭重,連脊背都不由得挺直,「隱瞞是不說真相,欺騙是掩蓋真相。」
「在我看來,沒什麼區別。」又低下頭,接著查看箱子裡是否有過期藥。
稍後,蘭永達把急救箱送回原處。
回到沙發前,又彎腰把薇茵抱起。
「做什麼?」她不安地把雙手舉到了胸口。
他沒吭聲,大步流星走到臥室,把她輕放在上面。
「這裡是客房嗎?」大眼睛滴溜轉著,環顧四周。
「不是,我家不會來客人,要客房做什麼。」掀開被子,擺弄著枕頭。
薇茵往床尾挪著身體,「這是你的臥房?這麼大的房子只有一間臥房嗎?」
「嗯。」答完,轉身出了門。
薇茵在床上如坐鍼氈,——早知道他家沒有多餘的床,真不該跟過來。
正在想要用什麼樣的藉口離開這棟房子,蘭永達又進來了。
彎腰,把手裡端著的一疊衣服放在被子上,「這是我的睡衣,新的,已經漂洗過一次,我沒有上過身,你放心穿。」
薇茵不置可否地望著他,防備心築起了一道無形的牆。
然後,就見蘭永達又走了出去,再回來時,正往身上穿外套。
「我到外面住,你安心在這裡休息。」隨手指著,「枕套被罩什麼的都很乾淨,前兩天換完之後我還沒在家睡過,不信你可以聞聞,一股太陽味兒。」
薇茵頓覺不好意思,「那,你要睡哪兒去啊?」
「這你就別管了,我有地方去。」說完,又覺得這個說法不妥,「隔壁樓就是酒店,我去那睡一晚。」
「要麼我去睡酒店吧……」鳩佔鵲巢,始終說不過去。
蘭永達揮揮手,「不行,酒店不衛生,姑娘家少去那裡睡。」
這個口吻,怎麼聽著有點像爸爸對女兒說話呢?
薇茵發愣的當口,蘭永達已經轉身出去了。
門聲響過之後,整棟房子一片死寂。
薇茵發了會兒呆,脫掉身上的裙子,把米灰色燈芯絨睡衣換上。
頓時,融融的暖意裹住了身體。
腳掌雖然有點疼,她還是走去洗漱間卸妝。
可是,洗漱臺上只有男士清潔用品,連牙刷也只有一隻,好像這裡沒有住過女人。
正發愁拿什麼洗臉,蘭永達竟然回來了。
腳步聲來到洗漱間門口,薇茵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。
隔著毛玻璃,雖看不清他的樣子,卻能看見他的動作輪廓,就見他彎腰把什麼東西放到了地上。
「我也不知道你都用什麼化妝品,就一樣一套買回來了,你看著用吧!洗漱完早點休息,明天早上我帶早餐回來給你吃。」說完,又轉身走了。
薇茵把門口的袋子拿進洗漱間,只見裡面裝滿了化妝和卸妝用品,並且都是國際一線的大牌子。
她拿出自己平時用的品牌,其他的放到了壁櫥裡。
卸了妝,回到臥房,躺下後卻沒了睡意。
輾轉反側,不想再回憶之前發生的任何事,卻敵不過記憶的浸染。
就在心情漸漸低落之際,床頭的無繩電話響了。
本不想接,可電話不依不饒地叫著,她只能拿了起來。
「是我,蘭永達。」溫柔深沉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。
「你怎麼還不休息?」她輕聲問道。
那頭沉默了一霎,「你也睡不著,是不是?」
「嗯。今天經歷的事情太多了……」
「他為什麼要抓你?」一晚上都想知道的問題,卻只能通過電話問出口。
薇茵抽了下鼻子,「對不起,我不想說。」
「是我不該問。」他悵然地說道。
「不管怎樣,你是他的叔丈。今晚的事情已經夠麻煩你了,我不希望你過多地牽扯其中……」這是實話。
若非當時實在無人可求,她也不會打電話給蘭永達。
「我不在乎自己是別人的什麼人,我只要你不受傷害!」聽著有那麼點「就算眾叛親離也不會捨棄你」的決絕。
可她卻岔開了話題,「你這個樣子,像極了我爸爸……」
對方毫不尷尬地回道,「我知道你父親不在了,我雖然給不了你被寵溺的童年回憶,但我可以給你一個被寵溺的未來,讓你一輩子生活在爸爸的寵愛中。」
「達哥,我有未婚夫!」不得不再次強調。這是今晚第三次稱呼他為「達哥」。
「別叫我達哥!」蘭永達似乎並不喜歡這個稱呼。
「不叫達哥叫什麼?」
「叫我永達。」
「不行,你比我大二十多歲呢,直呼名字太不禮貌。」她立馬反對道。
「有必要時刻強調我的年齡嗎?」聲音稍微有點冷。
薇茵聽出了他的不快,趕忙解釋,「不是的,我沒那個意思……」
話沒說完,就聽見電話那頭有人在跟蘭永達說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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