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7章 愛她你就別娶她

池禹森站在池家老宅門口，仰望那棟白色徽派建築好一會。

然後，瞥了一眼門樓下的監控頭，嘴角噙著冷笑，走到了大門前。

沒用摁門鈴，厚重的大鐵門自動打開。

冷哼一聲，他邁步走了進去。

還好，池仲義還沒有猖狂到不讓他進門的地步。

老管家閆叔在半路迎上來，「森少，您終於回來了……」

森少點點頭，並未出言。

他覺得閆叔的語氣十分熱切，似乎並沒有老主人被脅迫的焦慮感。

相反的，還有隱隱的欣喜在裡面。

難道閆叔看他如看到救星，所以才這般表現？

管不了那麼許多，他快步進了房子。

剛拐過玄關，就看見二叔在大廳內頤指氣使地罵人。

「上好的血燕，都被你給做糟踐了！食材費就從你這個月的薪水裡扣，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把二爺的吩咐當耳旁風！」

只見大廚手拿廚師帽，特別沮喪地站在一旁，嘴裡囁嚅著，「二爺，這真的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……」

「還特麼敢犟嘴！是不是你只把老爺子的話放在心上？看我不打死你……」說著，手裡的盅蓋就撇了出去。

幸而大廚激靈，微微閃了一下身體，盅蓋從耳旁飛過，摔在了理石地上，碎成渣渣。

「二叔好大的火氣啊！」池禹森冷冷地開口。

池仲義身子一震，扭頭，看見侄子，臉色稍微有變。

畢竟是老江湖，馬上就恢復了正色。

「喲，禹森啊，酒莊的事忙完了？」不陰不陽地問了一句。

池禹森扯了扯嘴角，往前踱步，不答反問，「二叔，您不在自己家裡享清福，怎麼跑到老宅來惹氣生？」

池仲義又是一愣，「難道我去哪兒還要你來指手劃腳麼？」

這句話是帶著氣的。

池孟霖被派到非洲去，沒幾天就染上了瘧疾，治了好久才痊癒，差點死掉。

當爹的恨不得把眼前這個害他兒子險些喪命的人給手刃了，管他什麼侄子還是外甥！

這時，閆叔走到森少面前，做出「請」的手勢。

「二叔，我去看爺爺，回見！」特意把「爺爺」二字說得很重。

隨即，跟閆叔一起上了二樓。

到了爺爺房門口，閆叔敲了敲門，不待有迴應，就輕輕推開了門板。

森少深呼吸兩次，這才走進門去。

看到爺爺的那一刻，他的疑惑蓋過了所有感受。

只見老爺子氣定神閒地站在運動區打室內高爾夫。

看那揮杆的氣勢，根本不像是個生了病的老人。

待到一桿進洞，森少輕輕叫了聲「爺爺」。

池老爺子回頭看了他一眼，露出一絲很難察覺的微笑。

隨後，爺孫倆到茶室去飲茶。

「爺爺，您的身體還好嗎？」坐定，池禹森不動聲色地問道。

老爺子拈起小盞嘬了口茶汁，「聽見什麼風聲了？」

「嗯……，說您病了。」瞭了一眼，心想，詐病吧？

果然，老爺子開懷大笑，「一條未經證實的小道消息，就能令你馬不停蹄飛回來見我！看來，我的長孫還是很關心我這個老頭子的！」

「爺爺……」森少擰眉看著眼前的大家長，覺得他是越老越難琢磨，真是應了那句「人老奸，馬老滑」的俗語。

笑罷，老爺子挑了挑眉，「聽說，你帶回來個女人？」

「嗯。」心知瞞不過，索性招了吧。

馮老跟爺爺那麼多年的交情，不可能替他這個道行不深的小子打掩護。

「怎麼不住在池宅，反而去了秦冕小子的酒店？」繼續追問。

「爺爺……」眉心的「川」字又出來了，——怎麼老爺子撒下天羅地網來監視他嗎？

「森兒，以往你年少輕狂也好，天性不羈也罷，在女人方面給池家惹了不少的新聞，這些我都沒有計較。甚而至於，蘭家也沒有為此跟我表達過不滿……」

「爺爺，我跟嶽娜的婚約早就已經取消了……」

「我沒同意，你就不可以取消！」老爺子的臉色冷了起來，「平時，隨便你在女人身上怎麼荒唐，唯有婚姻，不能由著你的性子！」

「難道除了蘭家，我們池家就沒有人可以合作了嗎？為了利益，犧牲我的婚姻，這是不是太低微了？」他池禹森不屑用這種擺不上臺面的手段來壯大自己的商業帝國。

老爺子逼視著他，「目光短淺的不孝子！你以為我的最終目的只是為了跟蘭家合作？」

「不然呢？」

「只要你娶了蘭老大的掌上明珠，就等於把蘭、嶽兩家的財力都捏在了掌心，總有一天，我要你吞併蘭家和岳家，結束池、蘭、嶽三足鼎立的局面，成就池家獨大的商業傳奇！」眯著眼，捋著須，運籌帷幄的神態令人心生敬畏。

池禹森緩緩舒了口氣，「原來爺爺有這麼深的想法。」

「傻小子，我老頭子一把年紀了，再大的野心也不過是想想而已！」提壺，為自己蓄滿一盞茶，再抬眼時，目光犀利，「我池家幾十口子人，子子孫孫無窮盡，若想讓他們個個成為人上人，就必須擁有一幅偉大的藍圖。」

「難道您就不怕打下的江山被後代們敗光？」嘴角閃現不屑的弧度。

「所以，池家每一代人就必須培養出一個無所不能的領袖。」老爺子臉色凝重，「你的父輩裡，你父親是池家的領袖；你這個輩分的，你就是領袖。」

「二叔不是搶著奪著想上位麼？」嗤笑問道。

「他也配！仲義活在這世上的價值只有兩點，一是證明我池立勳多生一個兒子，二是他能為池家多生幾個後代。僅此而已！至於他的能耐，想必池家老老少少甚至包括下人們都清楚得很，沒了『池家二爺』這個身份，他什麼都不是！」

「我不覺得二叔是酒囊飯袋之輩！」還有一句話沒說，那就是池家人再怎麼都不可能是庸才，怕說了有逢迎之嫌，索性嚥下去。

「這點，你倒是沒有看錯。」抿了口茶，「你二叔已經跟蘭家和岳家私下接觸過了，想來是為了對付你罷。」

「我一點也不覺得意外。」池禹森喝了口茶，「他的智商不低，能想出這種法子。」

不待老爺子再開口，他又提出了自己的疑問，「所以，爺爺你希望我跟嶽娜結婚，把二叔的計劃排擠掉？」

「這只是個催化劑。我最初的想法就是要你藉機吞併蘭家和岳家。」

「難道做池家領袖，就必須要犧牲掉自己的婚姻嗎？」直視爺爺，希望從他的眼神裡讀出點什麼。

老爺子跟他四目相對，「孩子，想要做大事，就必須有所付出。何況，你只是犧牲掉婚姻，又沒有犧牲掉愛情！」

「這是什麼意思？」他略有不解。

「爺爺我也年輕過，自然知道情和愛對一個人的重要性。」目光深遠起來，似乎回到了過去的某個時刻，「愛情之於男人，是無形的力量，可塑造一個人，亦可摧毀一個人。」

池禹森不語，因為他已經有過這樣的體會。

「孩子，跟嶽娜結了婚，你照樣可以擁有愛情……」老爺子的話還沒說完，就被孫子打斷。

「爺爺，我不可能跟這種心狠手辣的女人產生一丁點的愛情！甚至於，我連聽見這個女人的名字都會覺得厭惡。」想到在ICU裡見到小魚的那一刻，他就恨得牙根癢癢。

老爺子淡然一笑，「我沒說你跟嶽娜之間會有愛情。你可以給她婚姻，但不一定就要給她愛情。你可以另外擁有心愛的女人，不過，你給不了心愛女人想要的婚姻生活，只能給她沒有名分的愛情，懂嗎？」

池禹森一愣，「我不想對不起我愛的女人！」

「沒有什麼對得起對不起。愛情和婚姻，並非給了同一個人，這世上有數不清的人在過這樣的生活。不管是有錢人還是普通人，都有不得已的苦衷，都會妥協，在這一點上，沒什麼分別！」不知道為何，老爺子在說這席話的時候，眼中有濃郁的苦澀。

「爺爺……」池禹森還想說什麼，但被爺爺以手勢制止。

「森兒，如果我沒說錯的話，你愛的就是那次領到家宴上的魚小姐吧？」見孫子點頭，又繼續說下去，「她是個識大體的好姑娘，確實配得上你。我對你們之間發生的一些事有所耳聞，也知道你對她的感情為什麼會這麼深。但是你要清楚一點，她沒有背景，你只有足夠強大、成為她的背景，才能保護她；只有保護她不受傷害，你才能給她最好的愛。」

「可是，她不會忍受只有愛情沒有婚姻……」他了解她的倔強，那個看似柔弱的小身子裡，藏著一顆強大的自尊心。

「那就是你要做的工作了。孩子，爺爺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，如果你真的愛她，就別娶她！至少，在你羽翼未豐的時候娶了她，就是害她！」說完，起身，走到窗前，打起了太極。

池禹森抿緊嘴脣，冷冷地眯起眼睛，手指把玩著小巧的茶盞，看不出是何情緒。

「我會給你時間考慮的，好好想想吧！」老爺子悠悠地說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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